【亚梅】四周年,圣诞快乐

一个踩着节日尾巴来的贺文,祝还坚持粉着我的小可爱们圣诞快乐~

此文是一个正剧向魔法AU背景下的无脑搞笑文,大家看的开心就好,请勿拍砖_(:зゝ∠)_

和我一起念一遍,我们是光荣的甜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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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圣诞节。而对于亚瑟来说,这个节日的特殊之处在于,这是他四年来第一个没有梅林陪伴的圣诞节。

他整整四年没有回过卡美洛,终于回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踏上边境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曾经高耸入云的、圣洁如国境守望者的白桦林,如今已经枯萎发黑,枝丫半死不活地垂向地面,像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墓地。

亚瑟望了一眼远处的城堡,他的家在那里,家里却没有人在等他。他不想回去。他向着阴气沉沉的森林中央走去,直到枯死的藤条密密麻麻地遮住了天上的阳光,他走到了一座黑暗阴森的古堡面前——黑女巫莫甘娜的城堡。

亚瑟扣了一下锈迹斑斑的门,无人应答。门前的阶梯上长满了湿漉漉的苔藓,亚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感觉到自己脚下的靴子逐渐沾满了令人不适的湿气。黑羽的乌鸦从塔顶飞下,栖在错综密布的枝条上,澄黄色的眼睛与他对视。

乌鸦怪叫一声,开口道:“回去吧,你来这里没用的。”

亚瑟却仍旧固执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乌鸦收起一只脚,歪着头看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诡异的笑。亚瑟搓了搓手掌,直到雾气开始在他的眼睫上结出冰花,他冷得受不了,才终于愿意在自己的语气里加进一丝低声下气的恳求:“拜托了,姐,你不会想亲眼看着你弟弟在圣诞节冻死的,对吧?”

乌鸦转了转脑袋,女人的冷笑声从它嘴里传来。它拍着翅膀向天空上飞去,亚瑟气急败坏地冲着塔顶大喊:“喂——你还没给我开门——”

看上去几十年没人触摸过的厚重大门“吱呀”一声弹开了,亚瑟愣了一下,抬脚推门而入。莫甘娜就坐在壁炉旁边,一只通体黑色的猫蜷在她脚下,舔着自己的爪子,两对墨绿色的眼睛齐齐看向他,让他几乎分辨不出她的声音究竟从哪张嘴里发出:“门从来就没有锁上过,只是你永远不肯伸手去推推看。”

亚瑟拂去身上的水汽,向火炉的方向刚刚走了两步,就被迫停下了。莫甘娜搅拌着杯子里的热可可,向他露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微笑:“需要我提醒你一下蹭饭者的自觉吗?”

“来蹭饭的”亚瑟悬在半空中的脚向后落了一步,扫帚相当自觉地飞到了他的手里。他露出了一路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闷着声音装模作样地应答:“是的!殿下!”

等他干完苦力,清除干净古老城堡里的灰尘和霉菌,窗外飘下了第一片雪花。他和莫甘娜各自窝在两条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烟的红茶,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无聊节目。他们同时把手伸向了袋子里的最后一片薯片,和平条约一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就在他们互不相让地扮出狰狞面庞的时候,电视机里的主播莱昂很不合时宜地读出了一个让亚瑟分心的名字:“现在插播一条紧急快讯——埃尔多发生了大规模元素紊乱现象,驻守当地的魔法师正在全力救援,此次暴风雪来势汹汹,总局已经派出支援团队奔赴现场。距离平安夜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希望埃尔多此刻能够化险为夷。”

他的手指一松,胜利的果实落到了莫甘娜的手里。喧闹的电视节目声音很快重新填满了安静的房间,女巫抱着她的猫咪取暖,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担心他吗?”

亚瑟收回了自己的手,塞进衣服的口袋里。他的蓝眼睛看向跳动的火焰,片刻的沉默之后,他飞快地跳了起来,连鞋子穿反了都没顾上。他向门口跑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语气沉重地说:“阿尔比恩的预言者,黑女巫莫甘娜——在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一个我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他缓缓地提问,语气却并不像是疑惑:“四年之前,你是不是就知道,我和梅林会是这样的结局。”

 

 

亚瑟总以为他和梅林认识的时间很长,长到可以约等于一辈子。其实现在想起来,也不过短短四年。短到他闭起眼睛,可以清楚地回忆起他们的每一句对话。

四年前他不顾父亲的反对,一个人披着斗篷划着小船,来到了阿瓦隆岛上的魔法学院。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从各个地方远道而来求学的魔法师们一起,排着队参加了入学前的资格测试——测试你有没有成为一个元素平衡者的能力。

头发花白的盖乌斯坐在桌子前面,架着一副老花眼镜,头也不抬地问:“姓名,家乡,元素属性?”

“我叫亚瑟,来自卡美洛。”年轻的王子忐忑不安地回答,生怕被人拆穿了身份。

然而盖乌斯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变化,他的羽毛笔在手里停下,抬起眼睛挑着眉毛重复了一遍:“元素属性?”

亚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他的目光下垂,落到了桌角上摆着的那个花瓶上,两枝刚刚冒出花骨朵的百合在他的注视下迅速抽开枝条,肆意生长,不断结出的花骨朵“嘭”地一声绽开,满屋子都浸在了白玉芬芳之中。

盖乌斯眼看着绿色的枝条沿着墙壁一路爬到了天花板上,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原来是植物系的。”

亚瑟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垮了下来,可是他也没办法反驳。盖乌斯接着递给了他一个胸章:“亚瑟同学,欢迎加入阿瓦隆魔法学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亚瑟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盖乌斯接着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天大的喷嚏:“那个,能不能请你把这些植物收回去?我有点花粉过敏。”

就是在那天,他遇到了梅林。

排在他后面的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伙子,穿得土里土气的,面庞削瘦,皮肤很白。他站在盖乌斯面前,跃跃欲试地自报家门:“梅林,来自埃尔多,火系魔法师。”

在亚瑟面前一直无动于衷的盖乌斯在梅林面前却抬起了头,在看到对方掌心里火星组成的红色巨龙的时候,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梅林接过盖乌斯递来的胸章,目光和亚瑟撞在了一起。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十足傻气的笑容:“嗨,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室友啦。”

而现在亚瑟在想,当初自己到底是哪一根矜持的神经突然发作,才会没有握上对方伸出的手。

那个冬天,他们都很努力地在学习,能力不相上下的两人彼此暗暗较劲。在亚瑟眼里,梅林笨的可怕,他固执、冲动、迟钝、喜欢耍小聪明、对魔法之外的事情漠不关心,走路的时候也要低头看书,撞上人都不觉得痛。明明那么不擅长草药课,却死活不肯接受亚瑟的“好意”,委婉地讽刺他这种“作弊”的行径令人不齿。

而在梅林眼里,亚瑟是个懒蛋。他从没见过那么懒惰、自负、喜欢欺负人的家伙,他不敢相信一个早上起不来床、穿不好衣服、不会做家务、连吃饭也要挑三拣四的人是如何活到现在的。他上课的时候并不认真,像是多动症患者一样安静不下来,而令梅林最气愤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烂学生成绩却不比他差多少。

在熬了三天的夜却仍旧没有培植出正确的植株之后,梅林的心情很差。当亚瑟高高在上地表达他的“施舍”的时候,梅林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和他大吵了一架。

第一年的圣诞节前,他们一个星期没有讲话。

当梅林终于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糟糕的时候,他心虚又扭捏地去找亚瑟道歉。那时亚瑟生梅林的气,一个人躲在温室的角落里种蘑菇,种下去一排又一排花里胡哨的毒蘑菇。可惜蘑菇们不是植物,它们没有叶绿体,不能进行光合作用,也不会兴奋地抖动着自己的伞状头冠贴上他的手指。

这群坏家伙!亚瑟气愤地丢掉了自己的小铲子。他需要莫甘娜给蘑菇脚下这片太过光明的土壤注入她的邪恶力量。

暗中观察的梅林会错了亚瑟的意,给他的赔礼是一大锅悉心熬煮的蘑菇汤。虽然这玩意儿看上去卖相不太好,但是亚瑟还是一脸嫌弃地喝完了。

在梅林酝酿了半天,准备诚恳地祈求对方原谅的时候,他发现亚瑟已经趴到了桌子上。

梅林:“亚瑟?你怎么了?”

亚瑟开始口吐白沫。

梅林:“亚瑟你别吓我!”

回到寝室的兰斯洛特目瞪口呆地冲上去给亚瑟施了一个治愈魔法:“发生什么了?是谁和他有仇,给他烧了一锅有毒的蘑菇汤?”

梅林:“……”

那天亚瑟是躺在病床上度过的,梅林愧疚地陪了他一个晚上。等阳光照上白色被单的时候,亚瑟挣开眼睛,后知后觉地想,昨天他忘记和他说一句圣诞快乐。

 

 

第二年的圣诞节前,二年级学生被派去俄苏山做野外生存训练。毫无意外地,梅林和亚瑟成了一组。高汶磨着自己的剑,信誓旦旦地冲他们挑衅:“别以为你们有多厉害,我们也不一定会输,是不是啊兰斯?”

兰斯洛特还在出发地的山洞里检查他们的行李,听到高汶喊他也没有搭腔的意思:“是不一定啊,亚瑟和梅林都很强的。”

高汶:“搭档你给点面子好不好?”

兰斯洛特:“好啊那你很棒棒啊——”

高汶:“……”

兰斯洛特和高汶住在他们隔壁寝室。兰斯洛特是个很少见的治愈系魔法师,他整个人也像治愈圣光一样温和绅士,十足的贵族气质。而与他截然相反的高汶虽然是个名副其实的贵族,却对自己身体里高贵的魔法血统不屑一顾,相比起需要复杂咒语的魔法,他更愿意简单粗暴地用剑斩开一切。

以往这种时候梅林总会加入“战局”两边挑拨,乐不可支地看着战火升级,可是今天的梅林却安静地反常。好几次亚瑟满脸笑容地看向他,他都视而不见,一个人蹲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溪水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亚瑟从地上捡了条树枝,伸手顶了一下梅林,心满意足地看他猝不及防地跌在地上:“哎哟,我还以为这是座冰雕呢?”

梅林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自己膝盖上的积雪,对亚瑟怒目而视,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亚瑟脸上的笑渐渐挂不住了。他想,梅林好像是真的不太开心。

带队的帕西瓦尔把沙漏颠倒了过来,为期三天的生存训练正式开始了。俄苏山的冰天雪地,加上人工布置的元素乱阵,他们所处的环境称得上是严苛,然而盖乌斯告诉他们,如果你们连这样的模拟作战都挺不过去,那么当遇上真正的大规模元素紊乱的时候,魔法师就与普通人无异。

仅仅一天,就有将近一半的学生忍不住放出了求救烟花,自愿退出这场艰苦的战斗。

随后他们惊愕地发现这个求救信号除了炸开一朵烟花,并附赠一句帕西瓦尔声色俱厉的“真的战士不会轻易放弃”,并没有半点用处。他们被毫无人性的老师狠狠摆了一道。

远处天空上姹紫嫣红,而亚瑟和梅林正被一道棘手的路障挡住去路。冰雪堆积成的怪物手舞足蹈得站在他们面前,时不时向他们投射过来一个大到可以砸死人的雪球,梅林贴在地面上狼狈地滚过去,向怪物伸出自己的右手。浓烈的火光伴着他金黄的双眼熊熊燃烧起来,怪物由冰雪组成的躯体在渐渐融化,然而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下,它随时可以重新生长出断掉的四肢,火系魔法攻击对它造成的伤害只是杯水车薪。

梅林的力量正在肉眼可见地枯竭,火龙的威力弱化成了忽明忽灭的火星。暴风雪扑面而来,刮得人快要挣不开眼睛,他冲着漫天白雪毫无方向地大吼一声:“亚瑟!你在干什么?还不来帮我!”

亚瑟声嘶力竭的怒吼从他身后传来:“我也想啊!可是你觉得我能派上什么用场?这里连一株活的植物都找不到!”

梅林太过专注,没办法回头。如果他回头看看的话,他会诧异地发现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之下,亚瑟周身却是风平浪静,所有的风雪在他面前自动分开道路,像是被什么透明的防护罩挡开,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又一道劲风吹来,把梅林朝后掀去。他蜷起身子抱住自己的脑袋,以为迎接他的会是冰凉的雪地,但他预想中骨头缝里的疼痛并没有变成现实,因为亚瑟在他身后用自己的胸膛接住了他。

亚瑟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到仿佛是一场幻觉。他抓着他的右手向上举起,五指张开,无畏地面对着朝他们花枝招展飞奔而来的雪怪。

在梅林快要冻得没有知觉的耳朵旁边,亚瑟轻轻地说:“闭上眼睛。”

梅林不安的眼睫在亚瑟左手掌下阖上,黑暗来临之前,他似乎看见了一片耀眼白光,强烈到足以湮没世界。

等亚瑟松开他的时候,梅林睁开了眼睛。雪怪已经不见了,眼前是一片白茫茫雪地,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梅林回头看向亚瑟,而亚瑟第一次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俄苏山的夜晚比白天更危险也更寒冷,梅林和亚瑟背靠背窝在简陋的石壁底下,外面好不容易生起来的一丛篝火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害得梅林每隔一会儿就要探出自己刚刚捂暖的手,让微弱的火苗重新燃烧起来。

亚瑟在他背后哼哼唧唧:“随身帐篷……梅林你没救了,怎么会没有带随身帐篷?”

梅林白了他一眼:“这怎么能全怪我,谁让你自己在出发之前什么都不管?”

亚瑟:“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你负责的!”

梅林:“哈,这又是谁规定的?这也是我负责,那也是我负责,那你呢?你负责什么?负责装死,还是负责逞英雄?”

亚瑟不说话了,只是用硬邦邦的背脊撞了他一下来表达自己的不爽。

过了一会儿,火又灭了。梅林不想再出去白费功夫了,他把自己的膝盖再团得进了点儿,吸了吸鼻涕,轻飘飘地说:“听说卡美洛的王子已经失踪一年了,乌瑟王都急病了。”

亚瑟“嗯”了一声,没有接话。莫甘娜给他写过信,说父亲病得很重。但他没有让他回去,自从亚瑟走出卡美洛的那天起,乌瑟就再也没和他说过话。亚瑟想,他大概还没有原谅他。

梅林慢慢地叹了口气,小心地像是害怕打扰到什么气氛。等那团白气从嘴边散开,他才继续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王子,却放弃了他的一切,来到阿瓦隆和我们这群乡下小子一起学习什么无聊的魔法。他明明不用学习任何咒语,整个阿尔比恩也没人能打败他。”

于是亚瑟知道,梅林知道了他的身份。像是要验证他的想法一般,梅林笑了一声,仓促地像是笑声的后半段断在了喉咙里:“亚瑟·潘德拉贡,被光吻过的孩子。”

世人说他是被光吻过的孩子,预言者称他为元素制裁者。永远没有魔法可以伤害到他,因为他是被光明保佑的男孩。

亚瑟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回答说:“没有。”

梅林:“什么?”

亚瑟:“你问他有没有后悔过,他的回答是没有。”

梅林停顿了一下,继续问:“可他是王子,没有理由用自己的命来冒险。”

亚瑟望着天空。模拟出来的暴风雪对现实的影响有限,天色是清澈的,星星很明亮,可以一颗一颗地数出来。“王子不能一辈子躲在国王的城堡里。元素紊乱越来越频繁,它毁了埃尔多,毁了奈米斯,迟早有一天也会毁了卡美洛。他是将来的王,有责任庇佑他的子民。一个人苟且偷生有什么意思,他会被人看不起的。”

梅林笑了:“谁敢看不起他?”

亚瑟回头看他:“埃尔多的幸存者。奈米斯的幸存者。整个阿尔比恩的元素平衡者。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会看不起自己。那么多人在前线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

梅林看着亚瑟那双蓝色的眼睛,他已经忘记之前为什么会因为亚瑟欺骗他而生气。他想,如果亚瑟将成为王,那他愿意追随他。

他的王此时正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哀嚎:“啊——我要饿死了——梅林你是不是傻啊,怎么会连干粮都不带?”

梅林:“不啊,我带了足够的食物。我保证。”

亚瑟:“它们在哪儿?”

梅林:“就在这个袋子里——咦?怎么会,我肯定放进去了的……难道是——”

他和亚瑟对视一眼,决定出去之后就麻利地把高汶宰了。

他们忍饥挨饿度过了半个晚上,天还没亮就实在睡不着了。亚瑟睁开眼睛的时候,梅林正以一个可笑的姿势猫着腰往外走,亚瑟一脸疑惑地问他:“梅林,你在干什么?”

梅林头也不回地说:“你看,前面有兔子!”

两只兔子突兀地立在雪地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轻手轻脚走过来的梅林,白花花的雪地里连脚印都没有。亚瑟大喊一声:“梅林回来——”迅速地向他跑去。

结果他和梅林一起跌进巨大的网兜里。梅林大概是饿傻了,这时候还抱着兔子不撒手。

梅林:“看!我们有肉吃了——”

亚瑟:“梅林——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这是陷阱!”

梅林不以为然地伸出手指:“是吗?没关系,我把网烧开就好了。”

他弹出指尖的火星,整张网迅速收紧了一半。亚瑟整个人被挤得四仰八叉,艰难地把自己的脸从网眼里拯救出来:“这是抗魔道具你看不出来吗!”

梅林:“这样啊——没事儿,我还有刀子,魔法没用的话直接割开好了。”

梅林几乎是整个人坐在亚瑟身上,转来转去地找他的匕首。在整张网伴随着激烈的无意义语气词巨幅震荡了一会儿之后,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从网眼里掉了下去,直挺挺地扎进了雪地里。

梅林:“……”

亚瑟:“真好,好极了。”

他们就这样在网里吊了一天半,直到模拟生存训练结束。帕西瓦尔把他们放下来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可思议:“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栽在这个陷阱上的,你们是第一个。”

兰斯洛特和高汶真的拿了第一。亚瑟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后知后觉地想,昨天他又忘记和他说一句圣诞快乐。

 

 

第三年的圣诞节前,三年级学生正在进行期末考试。在攻击魔法模拟对决中,亚瑟输给了梅林。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有光魔法庇佑的王子,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打败。很快就有谣言传播开来,说亚瑟是故意输给梅林的。

为什么?因为陷入爱情的人总是会变得卑微。

这些谣言梅林没有听到,他考完试立刻就回去了埃尔多,而等他度完假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旧事重提。他们都还记得造谣者森诺德的下场。

亚瑟问他的姐姐黑女巫莫甘娜借了一只乌鸦。整整一个星期,乌鸦每天都会定时去啄森诺德的手指,而亚瑟则在黄昏时刻准时登场,“大发慈悲”地用自己的光明魔法让那些白骨恢复如初。

亚瑟水蓝色的眼睛一贯只让人觉得温柔美丽,可是金色在他的眼睛里流淌起来的时候,他就从人变成了高贵而残酷的神祗,用石雕般完美的面庞无情地蔑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我不在乎你们怎么说我——光明的使者也好,魔鬼的孩子也好,我不在乎。但你们没有人可以伤害梅林。除了不幸遇见我,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围观的高汶用力点头:“看,这就是王子大人催人泪下的友谊啊。”他装腔作势地抹抹自己眼角的泪花,自发地在森诺德脚下点了一根蜡烛。

兰斯洛特忧愁地叹气:“他做的太过了——这根本不像亚瑟。”

高汶满不在乎地笑:“如果谁敢这么说你,我会做得比他更过分。”

而那时的梅林正一个人待在埃尔多的老家,享受难得的圣诞假期。这儿冷得可怕,当初那场毁灭性的元素紊乱过后,生命的热度在此地只剩下冰凉。他曾经的住所已经被夷为平地,木屋后的那片湖泊也结成了万年不化的冰原。他在漫天大雪里支起帐篷,喝着开始变凉的豆子汤,觉得这味道实在是糟糕得可以。

可是胡妮思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给他熬出这世界上最好喝的豆子汤了。

他想起亚瑟,想起在模拟对决中自己发出的每一条攻击指令是怎样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溶化不见,想起他是怎样突然被一记再简单不过的咒语击倒在地。

倒下去的时候,还像得偿所愿一样笑得万分开心。

他想起那个人人都知道的关于亚瑟的传说。有人说他的力量来自光明,有人却说这力量来自魔鬼,如果他无法控制这力量,他就将沦为魔鬼的仆从。

梅林自言自语道:“他这是证明了自己不会变成魔鬼,所以才觉得那么开心吗?”

亚瑟回答他:“我这个样子明明就是货真价实的天使好吗?”

梅林慢慢地回过头,看见亚瑟站在他身后,冻得脸通通红。他一开口牙齿就忍不住打颤:“这是什么鬼地方?冷成这个样子。”

梅林把嘴巴里又苦又咸的豆子咽下去,从地上跳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亚瑟说:“无聊啊,来旅游的。”

梅林一下子就笑了。

他带着亚瑟去了地下酒馆。自从当年的元素波动之后,埃尔多所有的幸存者都转移到了地下生活,他们点了两杯当地特色的绿芽酒,亚瑟跟在梅林身后,看他和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停下打招呼。埃尔多的幸存者不多,他每一个都认识。

绿芽酒的味道很奇特,有点甘甜,又有点辛辣。梅林说这是由一种只生长在埃尔多的植物酿造出来的:“当然,它已经灭绝了。剩下的酒都是存货,喝一瓶少一瓶。”

亚瑟把酒压在舌头下认真地品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喝下去。他问:“这里从前是什么样子的?”

梅林的指尖敲打着桌沿:“是个很好的地方。小村子,有山有水,屋子后面那条河里据说是有仙女住着,有灵气,捞上来的鱼都特别大。大人去山里面的时候从来不带小孩子,据说山里住着恶龙,就喜欢吃小孩子的肉——当然,这些据说都是假的。元素紊乱的时候,仙女或龙都没有出现。”

亚瑟低下头,把最后一口酒灌进了喉咙里,梅林用指尖跳动的火苗描绘出一头龙的形状。

“梅林,你还真是对龙这种古生物钟爱有佳?”

“这么说吧,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成为一个御龙者的梦想。”

亚瑟哈哈大笑起来,用拳头捶了捶梅林的肩膀:“有些时候我真是看不懂你,梅林。你身上有一些很特别的东西,我说不上来是什么。”

梅林倒在床铺上,仰头喝完了瓶里的最后一口酒,含糊不清地回答:“我猜你想说的是智慧。”

亚瑟的笑声渐渐沉闷下去,他餍足地闭上了自己的蓝眼睛,手里的空酒杯咕噜噜地落到了地上。第一次喝绿芽酒的人总是低估了它的威力。

壁炉里的火光照亮了近在咫尺的金色睫毛,亚瑟已经睡着了。梅林坐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在酒精作用下逐渐迟钝的脸颊。空气里流动着的魔法因子偶尔碰撞在一起,炸出一簇簇金色的烟花。

第二天亚瑟迷迷糊糊地醒来,才想起节日已经过去,他却总是错过说出那句圣诞快乐的时机。

 

 

第四年的圣诞节前,四年级的学生陆续离开了阿瓦隆,分派到各自的驻地,成为一名见习元素平衡者。亚瑟拿着自己的志愿单去找梅林,内心忐忑地问:“你打算去哪里?”

梅林的回答一如他预想中的肯定:“埃尔多需要我。”

而亚瑟心中的失望之情却比自己预想中的要深太多。他沉默了半晌,才试探着说了一句:“你想不想……去卡美洛看看?”

“卡美洛?”梅林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亚瑟,“可是卡美洛不需要元素平衡者。”

是的,卡美洛不需要你。亚瑟的喉咙口哽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后面半句话。

可是我觉得我需要你啊。

梅林走得很快。亚瑟听盖乌斯说,埃尔多最近又开始持续的波动,可能又有一轮元素紊乱要爆发了。盖乌斯问他有没有决定好去向,亚瑟推脱了两天,还未落笔的时候,却收到了莫甘娜的来信。

父亲去世了。

乌瑟王逝去之后,卡美洛的形势似乎突然严峻起来。莫甘娜是天生的黑女巫,预言师,异形者。她说卡美洛需要亚瑟的回归,否则无人镇压的元素波动将会毁掉这座历史久远的王城。

她的话毋庸置疑,亚瑟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踏上了回家的路。临走前,他给远在埃尔多的梅林寄去了一封信,写了半天却发现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他从未想过他们的分别会是这样平淡而仓促,与这世上其他人的分别并无两样。

直到此刻。

直到他看见电视机里插播的那条紧急新闻,埃尔多三个字是那样刺耳。亚瑟突然之间开始后悔。他想,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和梅林说。

他还有很多话想和梅林说。

他魂不守舍地转身奔跑,没有跑出几步就定在了原地。

古堡的门是真的没有锁,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梅林好奇地把头探了进来,礼貌地询问:“请问这是莫甘娜小姐的住处吗——打扰了,我是来找——”

他看到亚瑟,满脸惊喜:“哦,你真的在这里。”

亚瑟恍惚地看着他:“梅林?”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这一刻时空突然交错起来,似乎这只是一个和之前四年毫无区别的开学日,他们在悠长假期过后重逢,给彼此送上一个交杂着想念与嫌弃的问候。

亚瑟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梅林:“我收到了你的信,听说你要回卡美洛了。”

亚瑟:“可是你不是已经回埃尔多了吗?”

梅林:“那时候我还在半路上,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你曾经问我,想不想去卡美洛看看。”

他走到亚瑟面前,轻声说:“我想。于是我就来了。”

亚瑟想起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常和他说,每个人都会遇上和自己属性相合的魔法师,他就是你的命中注定。可是亚瑟长大了之后才慢慢发现,他的魔法并没有属性。

而就在亚瑟以为自己永远都遇不上那个人的时候,他遇见了梅林。

莫甘娜很郁闷地抱着自己的猫:“很好,又来一个蹭饭的。”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出一张魔法飞毯,一把扔了过去:“家里没饭开锅了——你们还是走吧,埃尔多的情况好像不大好。”

梅林接过,冲亚瑟耳语道:“你姐姐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

亚瑟耳语回去:“这你就误会了,她比传说中可怕多了。”

“很可怕”的女巫突然扬手,朝亚瑟抛了一样东西。他心惊胆战地摊开自己的手掌,发现那是一粒小小的圆圆的种子,在他的掌心蠢蠢欲动。

抽枝,发芽,开花。槲寄生围绕着他们长了一圈又一圈,纵横交错,连绵不绝。亚瑟看着梅林,心想这一次他总算赶上了。

他总算没有忘记说——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莫甘娜怀里的猫“喵呜”叫唤了一声,眯起了自己的绿眼睛。

是的,她确实早就知道,亚瑟和梅林会是这样的结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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