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梅哨向AU】Requiem For A Tower 塔之安魂曲 08
因为剧情的完整性（其实是我写嗨了），这两章的内容就一起贴上来啦~主要是把之前留下的大部分悬念解释清楚，如果你们能看懂的话就太好了，说明我没有把我的设定写崩掉QAQ看不懂的话就是我的问题了，鞠躬道歉QAQ
and请忘记我上次更新时说的什么两章后就完结了的话，看我写完了两章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呢对不对: )
08
莫德瑞德有着一张稚嫩的圆脸和常年乱蓬蓬的卷曲头发，明明与莫甘娜同龄，看上去却比亚瑟还小上几岁。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明媚而天真的微笑，有着和他那只懒洋洋、冷冰冰、动作迟缓得仿佛刚刚从冬眠里醒来的短吻鳄截然相反的开朗性格与火热心肠。他是那么的爱笑，以至于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也能轻易地听到他的爽快笑声。
在塔里的那段日子，那个太阳一样温暖又强大的、让所有人都愿意围绕他旋转的中心是莫德瑞德，而不是亚瑟。
乌瑟刚刚离开他们的那些日子里，莫甘娜每天都是郁郁寡欢的，而意识云不稳定的亚瑟被隔绝在静音室里，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莫德瑞德。她不开心的时候，他会扮鬼脸逗她，也会静默地坐在她身旁，借出自己尚且单薄的肩膀。他们在训练的时候永远是拼尽全力地针锋相对，黄金蟒和短吻鳄不死不休地试图绞杀对方，然而训练结束的哨声一响起，两条身为冷血动物的量子兽就会迅速地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倚靠缠绕在一起，而莫德瑞德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将手绕在莫甘娜的肩头，浅绿色的眼眸里倒映出女孩眉眼弯弯的明丽笑颜：“刚才那招很棒啊，莫尔！我的意识云现在还一跳一跳地疼着呢。”
莫甘娜墨绿色的眼珠子里洋溢着狡黠而灵动的光彩，抿着悄悄上扬的嘴角故作高傲地询问：“我刚刚下手太重了吗？那真是抱歉，要不要我给你做个思维疏导赔偿一下？”
而莫德瑞德完全配合地换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虽然我很想立刻点头同意，但是很遗憾我不能——你也知道我们的匹配度太高，思维连接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结合热。你还太小了，莫尔，我可不想伤到了我的小女孩。”
他总是叫她“我的小女孩”，尽管他只比她大了四个月。
莫德瑞德就像是一束光，是莫甘娜眼里的唯一色彩，而一切却都在那天终结，在亚瑟试图逃离塔的那天，终结在他的手上。
亚瑟从来都不是故意的，就像莫甘娜拦下他的时候不是故意要阻拦告发他，她只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不能接受她唯一的亲人又要离她而去的事实，而唯一还保持着理智的是很快赶来的莫德瑞德。他拉住了莫甘娜，浅绿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亚瑟，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去吧亚瑟，你不属于塔，去寻找你真正的自由吧。”
“可你们怎么办？”亚瑟的目光在独角兽与二人中间不停地来回移动，脚下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他突然开始害怕起来，外面的世界真的会比塔更好吗？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闯入者，真的会有人愿意接纳他吗？他就这么无情无义地抛弃莫甘娜和莫德瑞德吗？十岁的孩童慌乱极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莫甘娜痛苦的挽留和莫德瑞德焦急的催促在他的脑海里混乱不堪地碰撞着，而安格斯的蹄子在不安地刨着地面，划出一道道刺耳的声音。当时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被引开视线的面覆兽骨的铁面门卫静静地将头转了回来，三头的刻耳柏洛斯在阴郁的黑夜里无声地亮起了爪牙。
那一夜，他们的世界被鲜红淹没。短吻鳄覆盖着坚硬甲壳的粗壮尾巴被彻底折断，莫甘娜怀抱着莫德瑞德躺在血泊里的残破身躯，墨绿色的眼睛里眼泪已经干涸，只剩下空洞的绝望。铁王座上三个蒙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俯视着亚瑟，少女、老妪和妇人分别用嘲笑、悲悯、怨恨的语气向他陈述着同一个事实：“这一切都怪你，亚瑟，如果你不逃走的话，莫德瑞德就不会死了。”
“这一切都怪你，亚瑟。”莫甘娜面无表情地击碎了梅林筑起的精神屏障，思维触手织成的牢笼狠狠地捆住巴巴里狮子，切割进它金黄色的坚韧皮毛，留下一道道鲜红的伤口，她看着亚瑟，向他歇斯底里地咆哮：“你怎么敢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过上幸福的日子？”
“别听她的，亚瑟！这不是你的错！”梅林的脸上缀满了冷汗，他被塔的哨兵们用枪指着脑袋摁在地上，却仍挣扎着向着亚瑟吼道。然而金发的男人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轻声说：“我很抱歉，梅林，我真的很抱歉。”
“S级的哨兵已经束手就擒了，那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梅林·艾莫瑞斯，世界上最强大的S级向导？”莫甘娜在梅林面前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划过他流着冷汗的苍白面庞，美丽的脸庞上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对了，我忘记了你现在只是一个连精神体都召唤不出来的废人了——不过你的意识云破损成这副样子还能和我对峙那么久，老实说我觉得有点惊讶。可惜的是你还是输了，十年前你都没能把亚瑟从塔里救出去，十年后也还是一样，这是他的宿命，你什么都阻止不了。”
黄金蟒在他的鼻尖前嘶嘶地吐着信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浸满毒液的尖牙刺进他的喉管，梅林从莫甘娜的手下挣扎着抬起头，蓝灰色的眼眸冷静地望着她，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却仍旧保持着一派云淡风轻的从容：“你不敢杀我，莫甘娜。你把塔派来的哨兵都支走，和我单独留在这个房间里，不就是为了知道莫德瑞德的下落吗？十年了，你凭什么还这么肯定莫德瑞德还活着？”
莫甘娜尖声叫道：“我当然知道他还活着！我们做过最终标记，精神绑定可不是思维连接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如果他死了，我的意识云一定能感觉得到！我的哨兵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塔告诉我他逃走了，我不相信，当年他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一个人从那重重守卫之中逃出去？！一定有人在暗中帮他，而我除了德鲁伊人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艾莫瑞斯，你告诉我，我的猜测有哪里不对吗？”
莫甘娜的眼角泛起愤怒的蓝色光芒，她的思维触手狠狠地鞭打着梅林千疮百孔的意识云，他的视野渐渐模糊，就连那双鲜红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可穿心的痛苦只是让梅林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仿佛这会让人奔溃的折磨于他而言只是被蚊虫叮咬了一口，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他用虚弱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是真的想要帮你，莫甘娜，但我帮不了。去问问盖乌斯吧，他不仅仅是塔里唯一的医生那么简单，去问问他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你就会知道究竟是谁在骗你。”
“这是什么意思？” 莫甘娜气势汹汹地一把拽起梅林的衣领，焦急地逼问道。然而梅林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像是穿透了她看向背后的虚空，被冷汗浸湿的惨白脸庞上没来由地露出了笑容：“我没有时间和你再细说了。”
下一刻，凶狠的云豹嘶吼着从莫甘娜身后扑来，一爪子摁住了扭动着身躯的蛇，高汶将制伏住梅林的女人掀翻在地，莫甘娜迅速地收回了捆绑梅林的思维触手向着高汶攻去，却突然在半空中被拦腰借住。她心下一颤，已经感觉到了形势不妙，刚刚想要撤开脚步，抬头只见一张巨大的精神捕网从头顶上罩了下来，将她牢牢地困在里面。
高汶抬着下巴站在莫甘娜面前，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我只是个诱饵，可惜你还是上当了。” 芙瑞雅、米希安、格温和伊兰四个人暗中编织起来的屏障一时之间难以挣脱，她只能咬牙切齿地眼看着帕西瓦尔和兰斯洛特搀扶着梅林将他救走。
黄金蟒蛇还在不安分地蠢蠢欲动，转眼就被圆滚滚地像个白团子似的竖琴海豹喷了一脸水，兰斯洛特满脸无奈地望着自己浑身湿漉漉的精神体说道：“我实在管不住它，不过你们得承认它在拉仇恨这方面还是有点用处的。”
莱昂的灰背隼很快飞来为他们领路，而在撤退之前梅林还是停下了颤抖的脚步，在莫甘娜面前虚弱却平静地说了两句话：“十年前德鲁伊的营救行动从来不是针对亚瑟一个人的，莫甘娜，你也是我们想要保护的对象。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能感觉得到。在塔里看到的世界不过是坐井观天，而我们德鲁伊追求的是完完全全的自由，战争的号角马上就要吹响，现在你还来得及选择你想要站在哪一边。”
亚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无比熟悉的漆黑。高大却不能言语的守卫们面覆兽骨，如同傀儡一般伫立在锈迹斑斑的铁王座两边，莫甘娜面无表情地静静地站在一边，身后披着绣有高塔图腾的象征荣誉的暗红色披风。
背靠背坐着的三个黑袍子的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老妪沙哑又破碎的声音第一个响起，带着一丝来自坟墓的将死之人的腐朽的慈祥：“做得很好，莫甘娜。欢迎回家，亚瑟，我的孩子，我们等了你很久。”
第二个声音是个妇人，如贵族的女主人般高傲、轻慢、目空一切：“塔不能再纵容这没有规则的世界，人类都是脆弱又肮脏的低等生物，战争早该降临，带领我们去征服、去屠杀、去重建吧，哨兵才是应当统治世界的王者，我们的王，你准备好了吗？”
第三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年幼的女童用清脆又天真的声音说道：“我的小狮子去外面转了一圈，心是不是已经被拐跑了呀？”她清纯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变得尖锐又凄厉，似是孩童在无理取闹地执着哭叫：“都是你的错，亚瑟，这一切都怪你！你以为是谁害得世界上唯一的S级向导重伤难愈，十年来连精神体都再也召唤不出来？是你，亚瑟，是你！如果不是你想要逃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老妪悲天悯人地呢喃道：“而你居然妄想着梅林·艾莫瑞斯会是你最后的归宿？痴心妄想，痴心妄想。”
不。亚瑟垂下了头，想要捂住耳朵，然而手脚都被镣铐捆住的他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闭上嘴，他愤怒地想着，而妇人像是偏偏要和他作对似得，用怨毒的、诅咒般的口吻继续说道：“他恨你！你折断了他的翅膀，他巴不得你去死！你以为他喜欢你、他爱你？你错了，他不过是在骗你，他想要你死！”
“不！不是这样的！”亚瑟绝望地吼道，濒临崩溃的意识云里刮起了汹涌的龙卷风，将那些残存着温情的记忆侵吞地一丝不剩。女孩笑得越来越大声，像是提线木偶的机关坏掉了那样呆板却固执地不停发出象征喜悦的音节，童音里满含着天真的残酷：“他不要你了！没有人会爱你的，亚瑟，没有人！你的家人、你的好友、你的爱人，他们一个个都把你抛弃，你根本没有资格去得到爱！”
如血的猩红缓缓地流淌蔓延，覆盖住了金色的精神力光芒。那双宝石般的蓝眼睛逐渐失去了光彩，乌瑟、莫甘娜、莫德瑞德、兰斯洛特、高汶、莱昂、帕西瓦尔……那些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出现又离开，用一种极其陌生的责怪又怨恨的口吻对他说：“我恨你。”
他们的眼神是那样厌恶而冰冷，亚瑟苦苦哀求着挽留他们，然而当他垂下头看见自己那双伤痕累累、覆满鲜血的肮脏不堪的手的时候，他却又觉得他们的背弃都是理所应当。
我根本没有资格去得到爱。
最后出现的是梅林的脸。他静静地看着他，翅膀被折断的独角兽倒在血泊里，梅林用仇恨的目光迎接亚瑟充满渴望的凝望，冷静而无情地说：“这一切都怪你，亚瑟。我恨你。”
他人生中最后的光就这样转身离去。
亡魂和幽灵在他身边盘旋着哭喊，黑暗的泥潭中伸出无数只腐烂的手，而亚瑟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们将他拉下万丈深渊。他不再恐惧，也不再挣扎。就让污泥洗去他的罪孽吧，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迎接黑暗成为他的归宿。
静静蜷缩在铁王座脚下的三头地狱犬忽然站了起来，像是闻到了来自地底的血和风的味道一样，兴奋地甩着脑袋高声嚎叫起来。莫甘娜的黄金蟒害怕地将身体紧紧缠成一团勒住她的小腿，让她有些难以呼吸。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她这样想着，下一刻，她生平第一次看见裹着黑袍子的人从铁王座上站了起来，带着疯狂到颤抖的喜悦与痴迷。
“终于，终于。”
“我们的王接受了他的宿命。”
“黑暗哨兵终于降临于世。”
“听到了吗？战争的号角已经响起。”
“去征服。”
“去屠杀。”
“去重建。”
“——去奏响这一支最后的安魂曲。”
灰背隼在遥远的天空机警地放哨，两只豚尾猴在树枝间飞速地窜跳着探路，领路的莱昂揉了揉自己疲惫的脸，沉痛地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不可能这样单枪匹马地救出亚瑟。”
米希安将水壶递给帕西瓦尔背上的梅林，看着他用无力而发颤的手指接过，担忧地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梅林喝了一小口，似乎找回了一些力气，艰难地轻声说道：“我怕亚瑟等不了那么久……如果他真的放弃了拯救自己的可能，S级的黑暗哨兵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高汶突然插话道，他的云豹谨慎地绷紧了身体，将耳朵转向了北方。他们沉默地眺望着同一个方向，悠远的号角声如同远古的悲歌响彻天地，那座黑暗的高塔尚未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可是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战争已经到来。
“安魂曲。”梅林喃喃道，心口不安地跳动着，他的意识云已经捕捉不到巴巴里狮子遗留下来的气息，他甚至不敢想象亚瑟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安格斯，梅林痛苦地默念着自己精神体的名字，请快一点醒来吧，给予我一些力量，让我能够再一次找到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