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梅怪盗AU】猫鼠游戏 Catch me if you can
回 @Eress. 的点梗
他们一个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级警督，一个是化身都市传说行侠仗义的怪盗，这场猫和老鼠之间的较量远远不止是一场游戏那么简单。
灵感来自圣少女+怪盗基德，没错就是这么中二o(╯□╰)o
想写逗比小段子再次失败，希望大家看完不要骂我三观不正就好【顶锅盖逃
01
警报声响起来的时候，亚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一轮硕大的月亮缀在他的头顶，将黑夜撕开一个缺口，刺眼的白让他畏光的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楼顶的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对讲机里传来刺啦啦的电波，与不停歇的警笛声一起响亮又刺耳地呼啸着，直升机的螺旋桨将风搅动地愈加喧嚣，而亚瑟就站在那里，固执地盯着那轮满月。
确切地说，是满月下面站着的那个人影。
上下翻飞的白色披风如同没有重量的蝴蝶翅膀，包裹住男人瘦长优雅的身躯，白色的假面遮盖住了他的上半张面孔，只露出高耸而消瘦的颧骨、和那对美到触目惊心的玫瑰花般鲜红的唇。男人眯起一只眼睛，举高了束缚在白色手套里的纤长手指，夹着一枚澄净如猫眼的蓝宝石对着月亮的方向晃了晃，假面底下那双黯淡的眼眸瞬间被灿若星辰的光彩照亮。
一丝不苟的贴身白色燕尾服几乎与背景里那轮硕大的月亮融为一体，他站在楼顶，在无数举着枪支虎视眈眈的警员的围捕下后退一步，从容而轻盈地跳上了楼台边缘的狭窄壁瓦。他的背后是空无一物的高空悬崖，那双擦得锃亮的一尘不染的白皮鞋堪堪悬在那里，像是悬在枝头摇摇欲坠的白鸟。
“长官！”亚瑟听见他的下属们在催促他，焦急地等待他的指令，可他却像被下了失声魔咒一样，喉咙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白手套将蓝宝石滑进了礼服的内衬口袋，他向着亚瑟微笑，如一个缥缈而神圣的精灵。子弹上膛的声音切断了亚瑟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他按下了瞄准猎物的抢眼，高声大喊：“不要开枪——不！”
而与此同时，鸟儿坦然地张开了它的翅膀，朝后倒向月亮的怀抱。
亚瑟疯狂地奔向他，徒劳地伸出手，却只抓住如羽毛般从手里滑落的披风一角。“不……”他失神地喃喃，悲伤而惊讶的情绪如潮水一样灭顶而来，他尚未想通为何自己会对这个深恶痛绝的怪盗产生这样的情绪，下一刻，那个他死都不会认错的声音就像不死的幽灵再次在耳边响起，带着怜爱的笑意轻轻扫过他的耳廓。
“别心碎，我的甜心——我还在这里，不是吗？”
滑翔翼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曲线，影子一样溜走融进了月亮的光辉。亚瑟用力地捏着手里那片还残留着一丝体温的光滑布料，像是要把它捏碎一样恶狠狠地把拳头砸向了面前的砖瓦，脸上刻满了被戏弄的愤怒和懊悔，毫无风度地咒骂道：“该死的艾莫瑞斯！这辈子我抓不到你，就不姓潘德拉贡！”
02
警员们默默地收起自己的枪等待老大发完脾气。亚瑟转头，怒气冲冲地朝离他最近的兰斯洛特吼道：“这么重要的场合，梅林那个白痴在哪里？”
兰斯洛特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满怒不敢言的委屈：你问我？你都不知道我哪里可能会知道？
03
黑发的少女跪在床边双手交握，泪流满面地祷告：“对不起妈妈，我没有保管好‘海洋之心’，森诺德派人强行把它抢走了！他家财万贯只手遮天，警察都不敢招惹他，我没有任何办法……对不起妈妈，我丢失了你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
白色假面下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少女悲恸的睡颜，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项链的两端，将稀世的珍宝环绕在少女的脖颈之上。蓝宝石闪烁着圣洁的光辉，一如少女手中紧握着的黑白照片上佩戴项链、怀抱婴儿的端庄女人的慈祥笑容。
“怪盗阁下需要收取一份酬劳，我就把它带走了。”他的声音低沉却灵动，像是在万圣节用天大的恶作剧只为讨要糖果的孩子。白色手套轻轻抽出那张黑白相片，收入自己的礼服口袋，男人像是一只轻盈的猫咪无声无息地跃上了窗棂，翻身而出，在月光下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
“一切都会好的，芙瑞雅，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04
手机铃声在万籁俱静里突兀地响了起来，OD的Magic欢快又闹腾地演奏出活泼的调子，白色手套从西装裤袋里拎出手机，迅速地贴上耳朵：“是的，长官？”
亚瑟暴躁的声音和着喧嚣的警笛从听筒的另一端传来：“梅林！你在哪里？擅离职守你是不想干下去了吗？”
男人无奈地摘下自己的白色假面，声音里满是不知所措的惊慌，唇边却勾起一个从容而慵懒的笑容：“长官，不是你要我留在办公室替你写案情调查报告的吗？今天就是截止日期，你不会忘记了吧？”
05
听筒对面安静了三秒钟，随后传来了一级警督小心翼翼略带讨好地询问：“告诉我梅林，你写完了的对吧？”
06
梅林打着哈欠把厚厚一摞的报告拍在亚瑟桌子上的时候，对方刚刚从莱昂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警察局长毫无意外地给了亚瑟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内容和一个月前黄金兽兽失窃的时候一模一样，亚瑟灰头土脸地低着头，像个机器一样敷衍地应付着那一套他都可以倒背如流的陈词滥调。
莱昂很快以一周内撰写并上交“海洋之心”失窃案的案情报告为由将他从办公室里赶了出去，亚瑟静静地合上门扉的时候，他正不胜其扰地接起了响个不停的电话，疲惫的脸上硬生生做出一副恭维的表情：“是的市长大人？您听说了什么？不不，‘海洋之心’的失窃纯属偶然，我们怎么敢针对森诺德先生呢？我也不知道怪盗为什么要盯上他……”
时针已经划过了零点，然而整个办公室还是灯火通明。亚瑟呆滞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梅林背着自己的大背包从他身边走过，迎面走来的兰斯洛特不无羡慕地说：“我猜你和加班又无缘了，对吗梅林？”
梅林的笑声闷闷地传来：“别这么说兰斯，你没看到我的黑眼圈都快垂到底板上去了吗？早就和你说过，我对于怪盗阁下毫无兴趣，你们想要建功立业，而我只想混口饭吃。”
兰斯洛特和梅林道过晚安，接了两杯黑咖啡走到了亚瑟的桌前，望着那小山一样堆起来的卷宗痛苦地说：“时隔一年之后我们终于明白了，梅林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亚瑟将那杯苦得可怕的热饮灌下了肚子，生无可恋地点头赞同。
07
瘦巴巴的男人裹在与身材极不相称的肥厚警衣里，黑色的浓密头发有些不修边幅地潦草，苍白而消瘦的脸上常年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凸出的颧骨让男人看起来平添了几分锋利，中和了他微笑时过分甜美的酒窝。他握了握亚瑟的手，动作里有一丝生涩和紧张，搭配着他那深邃而平静的蓝灰眼眸形成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这就是亚瑟对于梅林·安布罗休斯的第一印象了，一个奇怪而神秘的人。
他一开始不明白，一个在警署有着五年资历的人怎么可能至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员。不过答案很快就水落石出：梅林是个懒惰的人——这倒并不是说他的工作做得不好，相反的是他的能力在整个警局都是公认的数一数二的老练沉稳，文书报告也好，案情推理也好，几乎每一个后辈都曾或多或少地受惠于安布罗休斯警官的指点，称其为灵感之源的缪斯神也丝毫不为过——梅林的懒惰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置身事外、不求上进。他从不主动请缨参与特案组的任何工作，每天准点打卡上下班一分钟都不会愿意多留，升职和加薪似乎从不能引起他的关心，加入警局也不是因为什么惩奸除恶的雄心壮志。
可你又不会因此而瞧不起他，因为梅林的懒惰里偶尔会透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世故——不是混日子的、自私的精明，而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旁观者的淡然与通透——足以让人满心敬畏地肃然起敬。
就像亚瑟的怪盗特案组成立的第一天，梅林把三十多年来的档案全部整理好递到他的手上，蓝灰色的眼眸里读不出任何的情绪。他沉默地注视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级警督，轻声说：“你真的认为你能抓到怪盗艾莫瑞斯吗？”
亚瑟还记得自己当初信心满满地大放厥词之后，梅林只是淡淡地微笑，意味深长地说：“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而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那早已预见的话语里面深藏着的怜悯与安慰。
08
奇怪的是第二天的头条并不是“海洋之心”失窃案，甚至整起案件只占用了一个豆腐干大小的可怜巴巴的版面。卫报的大幅版面被大财阀森诺德获捕的消息铺得满满当当，亚瑟很快找到了FBI经济特案组负责人莫甘娜·勒菲的名字。
“FBI对于森诺德已经关注了很久，我们怀疑他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与政治方面的黑幕交易有关，然而一直苦于证据不足而无法将他捉拿归案。直到昨天，可靠的‘线人’将白纸黑字的权钱交易的合同秘密地转送给我们的负责人，缉拿令才终于生效，森诺德已经对他的罪状供认不讳……”
亚瑟没有看完，把报纸扔向了一边。电视上面主持人抛出了一个疑问，戴着“卫报首席记者”名牌的莫高斯·康纳尔严肃而强势地评论道：“我认为在这一起事件中，我们的政府和警察系统必须扪心自问，你们是否真正地履行了你们为人民服务的职责，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你们的不作为是对罪犯的包庇罪，我再次呼吁相关发言人尽快表明态度，以免让全体国人心寒。”
莱昂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没有片刻的停歇，亚瑟已经听到手忙脚乱的局长大骂了好几声脏话。兰斯洛特趴在桌子上疲倦地揉了揉脸，迷茫地问道：“我们真的是站在正义的那一边吗？还是生在狼窝里却假装自己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亚瑟的回答是按下了电视遥控器上的关机键，把档案袋锁在抽屉里，连拖带拽着昏昏沉沉的兰斯洛特拥抱外头的新鲜空气：“小狗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我是不介意把应付局长这个重任交给你的——你知道莱昂·史密斯对犬毛过敏吗？”
09
能够拯救怪盗专案组日复一日的低气压的只有三百米外早餐店里热乎乎的小松饼和吐司煎蛋。格温很快送上他们一贯喜欢的食物搭配，有着健康深色皮肤的女人洋溢着向日葵一样热情的笑容，用热巧克力解救下了两个快要咖啡因中毒的男人。
兰斯洛特的眼睛从进店后就没有离开过格温，穿着小碎花围裙兜的女人走向了下一桌客人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她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不是吗？”
亚瑟震惊地放下了蹂躏蛋卷的叉子：“什么？你喜欢格温？”
兰斯洛特：“什么？你不知道我喜欢格温？”
亚瑟：“我们都在这里吃了快半年了啊！你为什么还没有表白？”
兰斯洛特：“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亚瑟：“什么？她喜欢的不是你吗？”
兰斯洛特：“当然不是！她喜欢的是你啊！”
亚瑟：“什么？我不喜欢格温！她不是喜欢梅林吗？”
兰斯洛特：“当然不是——天哪亚瑟，你就凭这点智商是怎么当上一级警督的！”
一桌之隔的梅林和格温朝他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亚瑟呆滞地望着黑发男人礼貌而温和地向自己微笑，默默地擦了擦嘴巴，放下了自己叉子上狼狈不堪的蛋卷。
10
亚瑟和梅林一起走回警局。
用兰斯洛特的话说：既然你给我创造机会，我也要给你创造机会。
而事实上亚瑟并不大明白兰斯的意思。好吧，他承认当他从梅林口中听到他和格温只是从前的同学时，他从心底里感到愉悦，甚至觉得即将面对的来自莱昂·史密斯的腥风血雨也算不上什么了——而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至今拼不对全名的格薇妮尔。
11
“所以，我能问问怪盗先生的近况吗？”梅林的黑眼圈仍旧很重，不过他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尾音里都带着一丝愉悦的上扬：“我以为今天的新闻会被他垄断呢，不知道那个很爱出风头的男人现在会作何感想？”
亚瑟语气不善地挖苦道：“盗走‘海洋之心’的风头完全被森诺德的案子盖过去了，我猜某个向来高调的人看电视的时候一定失望死了。”他可还没有忘记昨天那个狡猾的贼是怎样逃过他的天罗地网，还不忘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可恨地戏弄他一番。
梅林不置可否地微笑了一下——他向来是这样，从不用黑或者白来标榜自己的看法与立场。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两颗糖果，白而修长的指尖伸出了过长的袖管，把裹着玻璃纸的晶莹剔透的糖果搁在了对方的手里，圆润的指甲不经意地挠过掌心那片柔软的纹路，而后又不留痕迹地收回，像是一只高傲、孤僻、却又不自觉勾人的猫。梅林的舌尖卷动着蜂蜜味的糖果，声音里带着一点含糊的笑意：“你还是那么不喜欢他，是吗？让我想想，他从你手下逃走了多少次？六次？七次？”
清甜的味道悄悄溜进他的鼻腔，亚瑟笨拙地剥着糖纸，声音沉闷地回答：“九次。”这个动作他大概从幼儿园以后就再也没有做过——潘德拉贡家的孩子为了讨要甜食而哭得满脸鼻涕，亚瑟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莫甘娜对此的讽刺和嘲笑，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童年阴影。
所以实际上他表现出来的郁闷和气恼并不是因为梅林的问题——三十多年来都没人目睹过真面目的怪盗哪会是那么轻易可以抓住的，来日方长，亚瑟乐观地想着，将那颗缠斗许久的糖果送进了自己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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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金黄色的糖果孤零零地滚落到了地上。
潘德拉贡家的孩子果然与糖果无缘，他绝望地想着，随后惊愕地发现一块足够把他砸成脑震荡的巨大石块落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
亚瑟被猛推了一把，后肩撞上了坚硬而锐利的花岗石墙面，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如约而至，梅林的手垫在他的肩背下，狠狠地磕上突出的尖锐石块，可他的语气却依旧平淡得像是在谈论无关痛痒的天气：“抱歉，我会赔偿你的——不过现在还是先避一避吧，长官，我怕我撑不住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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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的怒吼声从后面传来，更多危险的袭击物纷落而至，亚瑟慌忙地拽住梅林的胳膊，在警察们搭起的人墙的保护里迅速跑向警察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亚瑟愤怒地咒骂道，而梅林在他身边轻飘飘地回答：“上帝保佑艾莫瑞斯。”
“什么？”亚瑟的反问刚刚脱口而出，他就已经自己看到了答案。警察局的大门被喷上了一行鲜红而可怖的油漆字，示威的人群在后方举着牌子异口同声地高喊着他们的口号：“上帝保佑艾莫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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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把急救医药箱拿出来，带着自责坚持帮梅林处理手上流血的小伤口。
电视上面滚动播出着实时新闻，画面上显示市政厅和警察署的门口都已经被大量游行示威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现场记者薇薇安在一片混乱中为了保持通讯，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示威者表示，如果政府不能就森诺德案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们将不会放弃继续组织抗议活动，并且将竭尽所能保护怪盗艾莫瑞斯不被政府的黑幕所迫害！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的公民竟然将一个作恶数十年的惯犯视为正义的化身！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社会的道德标准都会要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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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史密斯的脸色难看得像是烤糊了的蛋糕胚子。
他愤怒地咆哮道：“一群疯子！他们忘记了这么多年是谁不惜性命在保护他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吗？怪盗？不过是一个穿的花枝乱颤的徒有其名的贼子罢了！他们凭什么那么疯狂地喜欢艾莫瑞斯？”
梅林把手举到眼前，很是新奇地看了看自己被仔细包扎好的伤口，悄悄地用口型朝亚瑟比划道：“也许是因为他是个劫富济贫、打抱不平、惩奸除恶的侠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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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说不出话来。
一年以来，他对于艾莫瑞斯的感情已经复杂到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他是一个警察，抓捕罪犯、伸张正义是他的必生追求，可是站在一个普通公民的立场，他无法否认他也曾为了怪盗的壮举而拍掌叫好、大呼痛快。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种想法有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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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走进办公室前黑着脸大喊了一声亚瑟的名字，像是一座马上要爆发的火山。
亚瑟开始后悔当初为了和莫甘娜置气而拒绝了FBI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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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警督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金发，提起精神回答：“马上就来！长官！”他转头向着梅林露出了一个颇为可怜的无奈的白眼，垂头丧气地提起医药箱起身离开。
“等一下，长官。”梅林轻轻叫住了他，淤青的手背指向了医药箱露出的白色一角，“那是什么？”
亚瑟僵在了原地，愣了几秒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那白色的一角拉出，烫金的熟悉姓名烙印在雪白的信封上，他展开信纸，一字一句地把上面那一行字念了出来：“下周五晚上，怪盗阁下将在奈米斯慈善晚宴上准时取走‘骑士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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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
局长暴躁的催促声再次响起，亚瑟面如死灰地转过身，举起了手里的那张白底金字的信纸：“长官，艾莫瑞斯的新邀请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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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绷带的纤长手指将故友的黑白相片放进了精美的画框里，月光从天窗里将银色的粉末洒在了女人甜美的脸上，梅林安静地凝望了片刻后转身合上了暗门，不出意外地遇见了等候多时的老管家。
“小少爷，您不觉得这一次操之过急了吗？”盖乌斯一丝不苟地穿着笔挺的西装，用苍老的声音礼貌却又坚定地询问：“‘海洋之心’刚刚取回，照例再次行动前您应该休息一个月，以免露出破绽。”
“谢谢你的提醒，盖乌斯，不过取回‘海洋之心’只是为了帮助故友的遗孤，并不在我的原定计划里，所以你不能说我坏了规矩。”梅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在壁炉前面坐下，老管家将冲泡好的伯爵茶端了上来，仍旧不肯轻易放弃：“您这一次坏的规矩可不止这一条——老爷最忌讳的就是被政府利用，您怎么能主动提供线索帮助联邦调查局去逮捕森诺德呢？这太草率了，很有可能会暴露您的身份。”
梅林捻起一块蔓越莓味的小松饼，优雅地抿了一口茶，语气却冷得可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芙瑞雅当初是怎么被害的。我不亲自结果了森诺德，而是把审判权交给法庭，已经对他最大的宽容了。盖乌斯，巴里诺老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怪盗艾莫瑞斯现在是我，我不想做独行侠，像他一样做好事不留姓名地过完这一生。这个年代的人对自由和真相的渴望是我最大的帮手，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盖乌斯微微弯下了腰，语气恭敬：“如果您这么说的话，小少爷，我不会反对。但请您务必意识到您的安全是我必须保证的底线，下一次的任务千万不能像这次这么冒险，潘德拉贡家的孩子差点就抓住你了。”
梅林眯起眼睛微笑着回答：“我明白，盖乌斯，我会小心的。不过我们都小看了亚瑟•潘德拉贡，和他的父亲比起来，他不仅能力更强，直觉更准，而且性格也矛盾得令人意外——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动画片是什么吗？”
“猫和老鼠。”
“没错。猫以为自己是在抓老鼠，但事实上猫永远赢不了，因为从一开始猫就只是把老鼠当做朋友，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伤害他，也不允许其他的捕猎者把老鼠视为目标——猫是老鼠的保护者，所以老鼠也要对猫负起责任，不是吗？毕竟这么称职的玩伴不是哪里都找得到的。”
21
警察局又开始彻夜不休的灯火辉煌。
最终莱昂定下了一个看似万无一失的三重保险计划，而令亚瑟匪夷所思的是这三重保险中的两重都采用了从不加班的梅林在例行晨会上随口提出的建议，而舍弃了他和兰斯洛特带领的特案组熬夜烹制的方案。
莱昂敲了敲写的密密麻麻的白板，准备收工：“潘德拉贡警督，对于这次的行动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有。”亚瑟看了一眼已经在收拾的梅林，说：“我希望安布罗休斯警官也参与这次的行动，他的提议对我们很有帮助，我想我会需要随时咨询他。”
“没问题。从今天起安布罗休斯警官就是你的了。”莱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挥挥手表示赞同随即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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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望着亚瑟的眼睛里毫无起伏，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状似无奈地说：“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帮你写一份案情报告可以换到两天的假期呢，长官？”
亚瑟无辜地鼓起了腮帮子：“别总是抱怨我在欺负你，梅林，你去看看半个身子被埋在文件堆里的兰斯洛特就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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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过程中亚瑟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高汶·图斯。
臭名昭著的艺术犯罪分子脚上戴着有追踪芯片的镣铐，甩了甩波浪型的半长头发笑得无比风流潇洒：“我听说你需要我的帮忙？”
这个以高超的仿制赝品技术在艺术品领域捞取高额报酬的惯犯对于自己在服刑期间还能被破例调用感到非常雀跃，而在奈米斯的大宅近距离观赏过骑士之魂并被要求在三天之内把这副巨大画作复制出来之后更加兴奋。
“我保证当你把赝品和真品放在一起的时候，就连画家本人都看不出区别在哪里。”高汶信誓旦旦地摸了摸下巴，随后好奇地把目光投向了梅林，露出了乖张的笑容：“这位警官，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很特别——我们是同一路人，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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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梅林的回答是在他面前一声不吭地吃完了一整个法式芭菲，并且善解人意地递给了对面的人一张用来擦口水的纸巾：“如果你指的是对甜食的喜爱，那我的回答是——是的，图斯先生，我们是一路人。”
高汶捏住那张纸巾的一角，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僵硬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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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客人是莫甘娜·勒菲。
高汶嬉皮笑脸地和她打了个照面，莫甘娜对于她职业生涯里第一桩案子的手下败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转头语气不善地挖苦道：“就靠他？你们是认真的吗？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怪盗横行了三十年还没有被捉拿归案。”
亚瑟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莫甘娜倨傲地用眼角看着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因为我的‘线人’再次给了我可靠的消息——你知道联邦的事情有多么复杂，我不方便给你透露更多的实情，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次的动静已经闹得总统阁下都知道了，你们的市长大人现在就是块烫手山芋——你不知道森诺德有多么的作恶多端，为了抢夺罕见的珍宝连杀人害命的勾当都做得出来，我拿到缉拿令的时候差一点一枪崩了他。”
亚瑟沉默了片刻。莫甘娜墨绿色的眼眸注视着被矛盾吞没的男人，高挑的眉梢也有些许松动：“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抓捕艾莫瑞斯吧——就冲他这次的行径，联邦说什么也要保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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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重保险是用高汶复制的赝品取代真品，在慈善晚宴上展出。
第二重保险是将真品藏在保险库里，派大量持枪警员进行守卫。
第三重保险是高级警督便衣混进晚宴，共同围捕被骗的怪盗。
现在前两重都已经万事俱备，最后一重准备却让亚瑟犯了难：“奈米斯先生这次的晚宴非常私人，他不想让警方的人来打搅，而拿不到邀请函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进去……”
他的话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莫甘娜拿出了那张无比精美又华贵的入场券，在他面前炫耀似得晃了晃，她像看着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亚瑟，语重心长地说：“在这种情况下请使用你的姓氏，潘德拉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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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位客人是莫高斯·康纳尔。
她打量了一下莫甘娜染回了金色的头发，并没有做出什么评论，只是从包里拿出了两张奈米斯晚宴的邀请函，把其中一张递到了亚瑟手上：“别担心弟弟，你是逃不掉的——据我所知奈米斯先生可是很想让他的独生女认识一下潘德拉贡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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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洛特穿上打着奢侈品标签的西装，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三个有着同样耀眼金发的人，震惊地问道：“你们三个是姐弟？”
亚瑟正试图和自己的领带作斗争，活脱脱像个被线团缠住的猫，他敷衍地解释道：“简单地来说，莫甘娜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莫高斯是莫甘娜同母异父的姐姐——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我们可管不着，如你所见，我们三个的感情还过得去。”
最后还是梅林解救了他。绑着绷带的纤长手指在他的领口打了一个优雅妥帖的温莎结，熟练地像是贵族绅士的贴身男仆。贴身剪裁的西装将男人瘦长的身形勾勒出无比优雅的线条，黑发的男人得体而优雅地站在他面前微笑，一眼看去比他更像是一个天生的贵族。
“准备好了吗？”莫甘娜微笑着挽上梅林的胳膊，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的弟弟眨了眨眼睛：“带上你的舞伴赴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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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场晚宴是地产商奈米斯先生构建的私人王国，那么那一副价值连城的《骑士之魂》就是国王头上的桂冠，而米希安·奈米斯无疑是王冠上最灿烂的明珠。
年轻女孩顺滑光泽的卷曲长发被精心盘起，镶钻的礼服随着她优雅的身姿愈加熠熠生辉，而最上等的水晶与宝石制作的高贵饰品也敌不过那闪亮而甜美笑容的万分之一。她挽着父亲的手臂，乖巧地像是一只雏鸟，而当被领到亚瑟面前时，她迅速窜上脸颊的红晕仿佛是枝头刚刚成熟的苹果，
亚瑟牵住女孩稍显稚嫩的手，礼貌地送上了一个绅士的吻手礼：“非常高兴认识您，奈米斯小姐，我是亚瑟·潘德拉贡，今天替我的父亲来参加这次晚宴。”
奈米斯先生欣慰地拍了拍比他还要高大的年轻人的肩膀：“亚瑟，好久不见！我和乌瑟算是旧相识了，他从前担任国土安全部部长时是个铁腕人物，你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史上最年轻的一级警督，不知道米希安是否有幸能和你跳一支开场曲？”
亚瑟望了一眼远处喝着香槟和莫甘娜谈笑风生的梅林，黯然地收回了视线。指挥棒轻轻一扬，圆舞曲的音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交织回响，面对着米希安小鹿般水汪汪的眼睛，亚瑟伸出右手，躬身发出邀请：“这是我的荣幸——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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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擅长这个。”伴着旋律默契进退的莫甘娜望着梅林，墨绿色的眼眸里染上了讶异的神色：“不管是舞蹈的步态，还是品酒的姿势，甚至是与侍者交谈的用词和语调，我能肯定是你一定是受过多年的贵族训练——就像亚瑟一样。”
“每个人都得有些秘密不是吗？勒菲小姐。”梅林腼腆地微笑起来，与他深不可测的眼眸和熟练引领的舞步形成一种诡异的不和谐感。他们在旋转中与亚瑟和米希安擦肩而过，莫甘娜玩味地瞄了一眼自己心不在焉的弟弟继续说道：“安布罗休斯警官，你真的令我非常好奇，亚瑟是怎么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难不成你还是什么神秘的魔法师？”
梅林的右手牵着她转了一个圈，墨绿色的裙摆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他不置可否地微笑了一下，从背后轻轻盖住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翕动的嘴唇在她耳边吐出的满是蛊惑和性感，与那个木讷的小警官全然判若两人：“恭喜你勒菲小姐，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现在，倒数三秒，我会为你上演一场盛况空前的戏法。”
莫甘娜被逗笑了。她不是什么轻易会被甜言蜜语哄骗的小女孩，然而联邦探员也不得不承认梅林·安布罗休斯身上有一种魔力，能教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上他。
“三，二，一。”她轻轻念道。下一刻，整个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在一瞬间尽数熄灭。
31
阳台的落地吊窗被轻轻推开，白色礼服的男人如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儿站在窗檐上，慷慨地让白月光照进漆黑一片的混乱大厅里。
亚瑟伸手将惊恐地发抖的米希安护在怀里，尚未适应黑暗的眼睛徒劳地寻找梅林和兰斯洛特的声影，然而白色假面下的眼睛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他，在他蹲下身子掏出脚踝旁边藏着的手枪前先发制人，以一贯的暧昧而亲昵的语气说道：“抱歉我来晚了，我的甜心——是不是等急了？我还以为我才会是你唯一的舞伴呢，这可真是伤我的心。”
白色礼服的男人绅士地弯腰，伸出右手作邀请状，诚意十足地静静等待，而亚瑟缓缓地收回了伸向脚踝的右手，安抚地拍了拍米希安的肩膀小声抚慰道：“别怕，留在这里。”
随后他无视了从耳麦里传来的莱昂·史密斯疯狂怒喊的静观其变的指令，朝着怪盗迈出了步伐。鲜红的嘴唇勾起了一个慵懒而艳丽的微笑，男人的白披风在月光下如蝴蝶般轻盈地跳跃，而亚瑟只能选择追逐。
“看好‘骑士之魂’，一秒钟也不要让它离开你们的视线。”亚瑟匆匆说完，头也不回地将耳麦扔到了地上。
32
白色的蝴蝶再次停留在了楼顶狂风大作的天台。
亚瑟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想问的有很多，比如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政府部门的内部情报，为什么你要曝光森诺德的行径，为什么你冒着生命的风险犯下这么多毫无利益可得的罪行，为什么你看着我的时候会流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
他问：“为什么？”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哪一个回复。
男人走在钢丝绳般危险的楼顶边缘，白色手套下的手指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开口却是从容却坚定的潇洒口吻：“甜心，你得知道，法律是用来束缚你们这些好人的，只有好人会乖乖钻进笼子里，还自己把牢门锁上。至于那些真正的大坏蛋，法律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他们用肮脏的手夺去你们的血汗钱，踩着贫苦人民的尸体醉生梦死，即使我容许他们逍遥法外，但是最起码的，我认为每个人都有知晓真相的权利。”
真相，何等奢侈的一个名词。亚瑟想到了自己亲眼所见的市长和警察局长之间鬼鬼祟祟又火急火燎的通讯，想到了莫甘娜所说的森诺德与市长之间秘不可宣的关系和十恶不赦的罪行，想到了在得知自己成立怪盗特案组时父亲意味深长的一句：“正义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单纯而容易。”
倘若正义与真相都不能再相信，他又如何坚持自己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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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实从不会给他留那么多的思考时间。
红点像是死神的使者，那样突兀而刺眼地降落在了纯白礼服的左心房上，当亚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用身体挡住了狙击手的目标。子弹危险地擦过他们的头顶，命悬一线的白鸟在跌入悬崖的那一刻被一只手拉了回来，平安地落在楼台上。
因为亚瑟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把自己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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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的喧哗裹着直升机螺旋桨的搅动声越来越近，而白色手套仍旧紧紧地抓着那只手。
亚瑟仰头看着白色假面下那双难得惊慌的蓝色眼睛。怪盗单薄的上身几乎都挂在外面，光滑丝绸面料导致亚瑟的手正在不断地从他的手掌心里下滑，于是他将空余的左手指尖递到了唇边，在几乎难以察觉的0.01秒钟的犹豫后咬住手套将它剥落，更加紧密地抓住了悬在空中的金发男人，握住手腕的骨节都用力到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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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肤相贴的温度感觉是那么真实，然而那纤细手指上由自己亲手仔细包扎的绷带却让亚瑟霎那之间如坠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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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还不走？你会暴露身份被他们抓住的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不能走，甜心，我不能让你受伤。”
低垂的头的男人朝他轻松地微笑，白色的假面从他高挺的鼻尖滑落，直直地落入深渊。过分刺眼的白色月光灼伤了亚瑟的眼睛，那双美若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有水光粼粼，而梅林·安布罗休斯的面庞就像是漂浮在这水面上的最后一块冰，泛着晶莹剔透的、遥不可及的冷冽，与终将化冻的、殊途同归的坦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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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史密斯带着一群人冲开了门，看着空荡荡的天台愤怒地咆哮：“他在哪里？怪盗艾莫瑞斯在哪里？”
亚瑟看了一眼混迹于队伍末尾的梅林，冷静地指了指天边的残月：“和往常一样，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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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在高汶·图斯在回到他的监禁室前见了他一面。
卷发的男人重新穿上囚服，可那双棕色的眼眸里依然闪动着洒脱的光芒，甚至用铐在一起的手艰难地做出了一个敬礼的手势：“劳动大驾了长官！我已经听说了，虽然没有抓住那位怪盗阁下，但是‘骑士之魂’还好好的在奈米斯大宅是吗？”
梅林摇了摇头，唇角却仍保持着上扬的角度：“‘骑士之魂’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高汶冲他眨了眨眼睛，张扬地大笑出声：“祝您好运，长官——我知道我们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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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再次见到莫甘娜的时候，她又一次染回了黑发。联邦探员亮了亮自己的徽章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们收到了确切的情报，奈米斯先生涉嫌黑幕竞标、恶意哄抬地价、授意工程师偷工减料等罪责，目前已被拘留。史密斯先生，从他的通话记录和邮件往来上我们查到了你的名字多次出现，现在请你配合调查，和我们走一趟。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作为法庭对你不利的证据。”
在莫甘娜查封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亚瑟倚在门上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米希安是无辜的，她父亲做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吗？”
“你的可靠‘线人’告诉我的。”亚瑟深深地望向莫甘娜的墨绿色眼睛，沉声说：“别再假装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了——我不相信你会粗心大意到你的舞伴不知所踪而你却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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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甘娜用意味深长的笑容作为回答：“所以你要去保护她了吗？骑士阁下。”
“我不是什么骑士。”亚瑟把一级警督的徽章从左胸口摘下，望了一眼梅林的空桌子，低着头轻声说：“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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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请了一个长假，买了最早的一班机票回家。整整一年以来他从来休息过，而现在他却觉得无比地疲惫。
兰斯洛特在听筒对面一会儿哭天喊地一会儿又骂他临阵脱逃，只留他一个人收拾那一大堆烂摊子，亚瑟拿着手机沉默了很久，直到兰斯洛特意识到了这过久的空白，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官？你还在听吗？”
“兰斯，我有一个问题，你要诚实地告诉我答案。”
“哇哦，别这么严肃兮兮的……请说，长官？”
“假如……假如格温欺骗了你，瞒着你做了你最讨厌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那可真难想象——如果她对我撒谎，那一定是有些事情她不想让我知道，甚至是不想让我不好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在采取行动之前为什么不先把原因问问清楚呢？也许她也是身不由已，也许她也有苦衷呢……长官？你还在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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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按下了关机键。
他后悔问了兰斯洛特这个问题，因为他和梅林的关系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情感上的任何瓜葛，他不能否认的是不论是警官安布罗休斯还是怪盗艾莫瑞斯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命运般无处可逃的吸引力，可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被猫咪耍得团团转的一只可怜的小老鼠罢了，猫不把老鼠吃掉已经是仁慈了，他又怎么可能去期望猫会爱上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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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熟悉的轻佻语气在他耳边响起。“嗨，甜心。”黑头发的男人脸颊上绽开一个与他的张扬语调毫不协调的甜美酒窝，蓝灰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细碎的光芒：“不来个告别前的拥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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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站在检票口外，做了好大一番思想斗争正准备张开双臂的时候，梅林已经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机票，礼貌地递给了地勤。
亚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也会坐这一班的飞机？”
梅林吐了吐舌头：“和你一样的理由——放长假，顺便去拜访一个老朋友。你可不能霸道到剥夺我坐飞机的权利啊，我的甜心。”
“别、再、叫、我——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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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有什么是比梅林·安布罗休斯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家的地址，和自己的父亲对坐在沙发上吃着小松饼聊天更加令亚瑟瞠目结舌的事情，那就是挂在自家客厅正中间的那副《骑士之魂》。
亚瑟惊愕地看向父亲：“发生了什么？这幅画为什么在这里……这是真品还是赝品？”
“你希望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梅林微笑着抿了一口茶，轻飘飘地补充道：“顺便说一声，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潘德拉贡家自中世纪以来世代相传的珍宝，画像上穿着锁子甲的骑士是你们家族的祖先。”
“那，奈米斯大宅和高汶仿制的那副……”
“都是赝品。他做了两幅赝品，真品从一开始就被我从奈米斯先生的大宅里换了出来。你一定很好奇高汶·图斯为什么要帮我，原因很简单，他和奈米斯先生并没有什么纠葛，与他积怨已久的是市长——他当年就是被政府利用被迫在艺术品领域洗黑钱，真相曝光了之后被当作了顶罪羔羊，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市长下台，而与奈米斯的肮脏交易无疑会是压垮市政府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别在意这幅画，怪盗阁下只是一如既往地将它物归原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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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瑟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他知道亚瑟在等他的解释：“我很抱歉我瞒了你那么久，亚瑟。但是我想要你明白，我并不曾参与其中，找上莫甘娜和你的都是梅林，自从五年前巴里诺·安布罗休斯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怪盗阁下——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横行三十多年的怪盗看上去如此年轻了吧，因为他的儿子在他去世后接替了他。”
“我不敢相信……父亲你几十年前就认识怪盗？那为什么你没有把他抓捕归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曾经负责着整个国家的国土安全啊？！”
“因为他是对的。”乌瑟的面容严肃，可是亚瑟从他向来冰冷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难得的动摇，“我们从小就认识彼此，在上层阶级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你也知道，但是巴里诺始终和我一样坚信正义和光明，我们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一起加入了国土安全部，可现实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他很快就对那些肮脏的黑幕交易感到绝望。我不知道他辞职后去了哪里，但是当我第一次在新闻里看到怪盗的报道时，我就知道那是巴里诺·安布罗休斯，他的姓氏与艾莫瑞斯的发音很像——‘怪盗艾莫瑞斯’，这个绰号还是我起的，因为他总是能想办法从厨娘手里偷到新鲜出炉的点心。”
乌瑟看着错愕不已的亚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和我都知道他是对的。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与白，在那些我们都无法触碰的灰色地带，他才是那个超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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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正播放着实时新闻，市长下台接受调查的消息赫然被列为头条滚动播出。乌瑟看着角落里一张三个笑意张扬的年轻人的合照，怀念地说道：“巴里诺很幸运，因为当初你选择了跟随他。盖乌斯，你一直是我们中最聪明的那个，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离开。”
银发的管家一手提着精致的茶壶，将重新倒满的茶杯递了过去：“巴里诺和你虽然立场不同，但是你们两个人的追求是一样的，我想我们三个都从未后悔当初的选择。这个世道从来没有谁对谁错，艾莫瑞斯家的小少爷很清楚这一点，可是潘德拉贡家的孩子却和你一样固执。”
乌瑟难得笑了：“不不，盖乌斯，你就等着瞧吧，亚瑟和我不一样，他的心还是热的——鸟儿的羽翼已经丰满，冷冰冰的牢笼很快就困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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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一个人躺在房间里的大床上，发呆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如果一年前他知道这一切真相，他一定二话不说将犯人的手铐上，可是如今他摘下了自己的警察徽章，全然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闭上了眼睛，白色的假面与那双蓝灰色的眼眸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风从阳台上温柔地拂面而来，步履轻盈的男人灵巧地翻窗而入，倚靠在墙边半是慵懒半是认真地说道：“‘骑士之魂’已经归还，现在怪盗阁下需要收取一份酬劳——甜心，一个拥抱怎么样？”
亚瑟的回答是一把抽过背后的枕头向他扔去，嘴角却扬起了一个豁然明朗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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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潘德拉贡局长？”
“我以为今早例行会议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记下了重点，安布罗休斯警督？”
“抱歉，那时我正在为局长与新来的秘书之间的过分亲昵而生气，所以什么都没有听见。”
“别这样梅林！我只当米希安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这起案子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
“那么你可以为怪盗阁下提供怎样的酬劳呢？”
亚瑟无奈地笑着将喋喋不休的梅林拉入了自己的怀里：“一个吻，怎么样？”
白色假面下的蓝灰色眼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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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猫和老鼠最后谁赢了？
不，这场游戏没有胜负，因为猫和老鼠已经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FIN.
